季一笙

人的情感真的“随便”又“确定”的东西。

【富裕】如果有一天

/ 以傅韵哲为第一视角的想到哪就写到哪的没有逻辑的穿越回2018年的流水账日记



“会不会有一天,时间真的能倒退,退回你的我的回不去的悠悠的岁月。”


Bgm / 干杯-五月天




01.


我花了足足四个小时才意识到我真的穿越到了18年初的原际画公司大楼里。


上一秒钟还是在在左在右的爸爸妈妈注视下闭着眼睛准备吹灭他们买的十八岁生日蛋糕的蜡烛,下一秒钟一睁开眼,变成了再熟悉不过的原际画公司里的客厅,墙上的镜子照出我十四岁的肥嘟嘟的样子,我觉得这就是一场足以被载入史册的噩梦。等我在寝室一个人待了整整四个小时,用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方法,逼自己入睡无数次又醒过来,甚至想吞下安眠药之后,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我确实是穿越了。


我终于屈服于这个魔幻世界,选择走出宿舍,公司用来叫小孩起床的铃铛声里突然传来一句没有感情的机械女声,好像在告诉我游戏正式开始:“欢迎回到2018年,请注意,你的时间只剩一天”。


我被吓了一跳,感觉就跟置身在一场大型沉浸式体验游戏中一样,说不定有摄像头此刻正在观察我的反应,我就是现实版《楚门的世界》里的楚门,但是我清楚,在我经历了过去的四个小时里所能尝试到的所有办法之后,这确实不是某个人或者原际画的恶作剧般的隐藏相机观察日记。我看着周围的人,那个机械女声的声音那么大,但是他们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依旧在各干各的,看来只有我才能听到这句话。2018年……我怎么会回到还是易安中学傅韵哲的2018年呢?


还没等我想明白穿越时间点这个关键性问题,黄锐就扛着镜头朝我走了过来,他们在拍一些日常物料,我连忙躲避着镜头,觉得有些不自在,毕竟我已经快有一年没过过“傅韵哲”的镜头前生活了。黄锐注意到我的样子很奇怪,但是他没有打算问我什么,现在的他和我不是太熟,或者说没有后来熟,远没有到后来可以拍着桌子吵架的地步。他正忙着给音乐社的人拍东西,一群人干劲十足的样子,我想到确实是这样,这个时候的原际画,没有人离开,也没有分别,公司还有钱,公司也有人,每一个小孩都相信光鲜亮丽的追梦故事,并且渴望着站在舞台上被聚光灯打下来笼罩的瞬间,黄锐编织的美梦让每一个人都深陷其中并且为之奋斗,这和后来从上到下摆烂的原际画不太一样。想到后来发疯和跑去开肥肠粉店的黄锐,我说不清内心到底溢出了多少复杂的悲哀情绪,我只是轻轻地走开,然后寻找着下一个我认识的,能给我在这个时空带来安全感的人。


下一个我遇到的人是孙亦航。


这可真的是我的亲人,那种粉丝以为是双胞胎有血缘关系的那种亲,中二宅男少年火腿肠的情谊可不是说说而已,也许只有孙亦航可以理解我的处境。我一下子激动起来,连忙上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下意识就叫出了孙亦航的名字,没加“哥”的后缀。孙亦航倒是停了下来,他扭头看了我一眼,但面上很冷,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好像和我不是很熟的样子,一直在确定到底是不是我在叫他。我摸摸头,不明白为什么,直到何洛洛从我身边跑过去,搭上孙亦航的肩膀,我才又一次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18年的时空,何洛洛还没有参加选秀,展逸文和方翔锐也都在。我在这个时空,前缀还是易安中学,还没加入易安音乐社和孙亦航熟识呢。




我第三个遇到的是林墨和池忆。


他们两个正在打游戏,我这次学乖了,敲了敲门才进去,而且喊出来的也是“林墨哥”和“池忆哥”。天啊,如果让以后的池忆知道十八岁的我喊了他池忆哥一定会高兴坏的,可是十四岁的池忆不会,他们两个只是扫了我一眼,然后继续打游戏,我选择在他们旁边的椅子上坐着。我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有些怀念,而且我也没有事情可以做,所以我就那么看着他们,直到看得他们有些奇怪,抬头看我半天,最终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匆匆忙就离开了,好像在避着我一样,可是我不怪他们,谁叫现在的我们不熟悉呢,那些故事只存在我的脑海里面,在咕噜噜煮着泡泡,让我的心一上一下的,像抓不住的风筝,有些怅然和难过。


我推开门,有些失落地看着他们搭着肩的身影在我眼前消失,直到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人——余沐阳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在这干嘛呢?”和记忆里长着一模一样脸蛋的十三岁的余沐阳,带着帽子的还没有变声的余沐阳,没有等我反应过来,直接递给了我一瓶冰可乐示意我打开。“老规矩,我先喝第一口哦。”他眼睛弯成一条缝地笑起来,露出那个我无比熟悉的缺牙巴微笑。



我记得黄锐,记得要和孙亦航何洛洛打招呼,记得林墨和池忆,但是唯独,把余沐阳放在了最后一个选择项里。



此刻,从17年就在我身边的余沐阳的模样和22年初也在我身边没分开过的余沐阳的样子在我眼前重叠起来,我一下子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了他。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我忘记第一个去找他了,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即便我转换了时空也没有变的人,我熟悉十三岁的他,也熟悉十七岁的他,余沐阳一直在我的身边这一点这让我养成了惯性,所以习惯性地在可变量里把他忽略掉了。可现在,这是我在这个异时空的环境中所能抓住的,最让我安心和放松下来的人,余沐阳是永远的不变量。原来在这个十四岁的时空里,我的忙碌的追梦四年时光被抹去,我和鲨鱼熟识的,只有彼此。



余沐阳显然被我这个拥抱搞得有点猝不及防,因为我的冲力往后退了好几步,手里的可乐也掉落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被吓了一大跳。我心里的风筝终于落下来,但我还不至于到“总算遇到了亲人”想冲动流泪的地步。我只是抱了抱他,把自己躁动不安的心给安抚了下来,然后松开他,开始完美地扮演“十四岁的傅韵哲”起来。


这是我长到了十八岁,作为“傅韵哲”所学习到的绝佳应变能力,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多累,多惶恐,多不情愿,都要尽力尽责扮演好自己分配到的角色。


可惜余沐阳还是和我太熟了,他如愿喝下了第一口可乐,看出我还有有点怪怪的,皱着眉头准备继续问什么的时候,就被staff叫走去录东西了。我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原来这不是噩梦,我甚至开始东走走西走走和每个小孩聊天玩笑,我想这不是只有一天的时间吗,就当是坐上时光机旅游了,一天的时间其实很短,况且我也真的很想易安的他们了。


中途因为要录制易安中学的物料,黄锐来给我做了一次采访,我已经不怕黄锐了,只是镜头对着我,我还有些不自在。他问我,是我记忆里熟悉的那个问题,“你和易安中学里的谁关系最好。”


我在镜头面前假笑着,知道现在说出来的说一句话都可能会引起蝴蝶效应,改变以后的人生。原本可以坦坦荡荡在十四岁的时候毫不犹豫回答出来的“余沐阳”三个字在我的嗓子眼打转,我想就像“余沐阳写的是不是傅韵哲”那个问题一样,按现在十八岁的我来说,一定不会再说出那样的话了,毕竟没有回应,真的好丢人啊。


可是现在我是十四岁的傅韵哲,我不想改变未来,我觉得未来很好。刚刚遇见的余沐阳的脸在我的脑海里晃来晃去,他是我唯一能坚定确信的,和我从前现在以及未来人生所挂钩的不变值。


最后我在镜头里笑咧了嘴,他们说我没长开的时候像头黑乎乎的小猪。


我的答案还是“余沐阳”。




录制采访很快结束,黄锐放过了我,让我继续随便去玩。在这栋熟悉的大楼里,此刻正在进行的,是音乐社的六个人在练舞房练舞,工作人员在进进出出,小朋友上完文化课在打打闹闹,偶尔喊我过去主持一下公道,实在是很平常的一天,我不知道为什么安排我在我重要的十八岁生日的时候穿越到了今天这一天,明明看起来就是最最普通的没有记忆点一天。


直到给一个工作人员的蛋糕被音乐社的人端上来,我才明白,可能这是老天爷想让我在十八岁生日这天也体验一下给别人过生日,当一下配角的心情。可是老天爷不知道,主角和配角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是十八岁的傅韵哲,我的心里已经坚定了好好学习的目标,作为聚光灯下的艺人生活目前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我现在对镜头和簇拥没有渴望。


蜡烛被点燃,我和余沐阳躲在旁边的小角落里一起唱着生日快乐歌,十三岁的小鲨鱼,傻傻的,戴个帽子,说话也软软的,和记忆里一样,就是他唱生日快乐歌的时候总是看着我唱,好奇怪,搞得我浑身不自在。歌终于唱完了,我凑过去盯着他眼睛,“鲨鱼,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你怎么一直盯着我?”


他眼睛慌乱地眨啊眨,然后伸出手在我左脸上刮了一下,立马拍了拍手。“有个脏东西,我弄下来了。”原来是这样,幸好当时没有镜头在拍我。


我接过staff递过来的蛋糕,蛋糕上有我喜欢吃的水果,我终于有点开心而不是烦恼为什么会穿越过来了,毕竟也不用去思考艺考和文化课的事情,在这个时空能够放松放松,不再紧绷着,重新做回不知愁的小孩子,这是很难得的事情,十八岁的我深有体会。


大家吃着蛋糕,闹哄哄的,我趁鲨鱼正跟闫钶说话没注意到,把奶油涂在了他的脸上,意料之中看处女座有洁癖的他气急败坏大喊傅韵哲的样子。他露出这种我印象中非常熟悉的模样的时候,总是能让我在这个短暂奇幻的穿越之旅中,感觉到异常的心安。但是说实话,我确实很久没有看到他的狼狈样子,他的十七岁生日我都没有看到,不知道他吃的是什么蛋糕,也不知道他许了什么愿望,我心里泛起了一点复杂的酸涩,可惜余沐阳并不知道这些情绪,我只能披着十四岁小孩的外衣,藏起那些只有我自己知道的未来的事情,装出小孩子恶作剧得逞的样子,挤眉弄眼地冲他坏笑。





02.


吃完蛋糕和晚饭,晚上的时间过得飞快,大家练舞录制物料搞到很晚,闹着吵着拖延时间一个个排队洗澡,等着我终于爬上床的时候都十点多了,我订了个十一点五十的闹钟,虽然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在干嘛,但总归提醒一下自己要回去了,也是一种仪式感。


闫钶和申义晟没睡觉,跑到我们宿舍里面聊天,我在上铺探头下来看他们,申义晟肥嘟嘟的傻傻的好可爱,闫钶更不用说,完全联想不到以后会是顶天立地的兵哥,还是好小好小的小朋友,我有点体会到妈粉的感觉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少女音呢。我偷偷想他的粉丝们知道我穿越了肯定会很羡慕我,毕竟我又可以多听他说几句他的少女音了。


他们聊到今天过生日的工作人员许的什么愿望,声音进出着我的耳朵,我本来还在跟着附和几句,说着说着,就思绪飘移,晚上可能确实适合emo想事情,我想起来我没许完的十八岁心愿,一下子有些恍惚。余沐阳和他们在下面手舞足蹈,好吵,今天是很热闹、人很多的一天,其实我进易安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是这样,除了十八岁,我穿越前的那一刻,只有我和我的爸爸妈妈三个人,那是我成为傅韵哲之后第一个没有和易安的小伙伴们在一起度过的生日,也是第一个没有余沐阳陪着度过的生日。




那老天爷让我穿越过来是干嘛呢,是为了让我和一大群人一起过生日吗,还是只是为了捉弄我看我的笑话,又或者,是让我在某些选择下重新抉择,为了弥补什么遗憾吗,可是我其实没有什么遗憾,唯一有点后悔的,可能就是没在和原际画的大家最后一次分开的时候好好说再见。


再用力一点再温柔一点,告诉他们,在我们分别的日子里,一定要好好长大。




我把手机拿出来,趁他们没注意,偷偷拍下了他们在一起说话的样子。这张照片不会跟着我去往2022年的世界,但是此刻,我好想把这一瞬间留下来。




03.


聊着聊着时间就很晚了,经纪人来赶人让闫钶和申义晟回去睡觉。我们房间本来还有两个小孩的,他们都有事回家了,宿舍里面只剩下我和下铺的余沐阳。


我思考了半会儿,还是爬上了余沐阳的床,这是从前十四岁的我习以为常的事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的床上有淡淡的桃子香味,是他惯用的沐浴露的味道。余沐阳本来沉浸式在听歌,突然床上天降一个人,看起来像吓了一大跳,白皙的脸颊和耳朵迅速泛红,嘴里嘟囔着你干嘛啊,却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往里挪动给我腾地方。好乖好乖,十三岁的小鲨鱼。


“我要和你睡觉啊。”我恬不知耻地装着十四岁的傅韵哲,然后往他那边凑,和他挤在一床被子里。这是我没办法在长大后的花鸟岛旅行中在镜头下做出来的事情,但是现在,我好希望和余沐阳待在一起,让他陪我说说话,度过剩下的时光。


“鲨鱼,你相信世界上有魔法吗?”


我到现在还是觉得穿越这回事太奇妙了,有种在做梦的感觉。但是水蜜桃味的被子下,余沐阳的腿和我的腿贴着,胳膊和胳膊紧靠着,我感受到的是活人的皮肤触感和温度,这又让我有点觉得也许十八岁的正在准备许愿的我才是梦呢,我只是,回到了我应该在的,并且一直在的世界。


余沐阳是重度哈利波特骨灰级粉丝,他的答案其实我早就料到,我对这个问题已经不在乎了,我盯上了他的耳机。他话音刚落我就一把抢过他的一边耳机自己戴上,耳机放着我不知道的英文歌,我问余沐阳是什么,余沐阳支支吾吾地装听不清没回答。不过是一首歌的事情,我才不在意,这是小事情。我如果告诉了这个十三岁的小屁孩,你的身边躺着的这个最好的朋友,身体里面住着的可是十八岁的属于大人了的傅韵哲,他肯定要吓死了。


哎,也不一定,余沐阳胆子一向大得很,黄锐带我们去玩密室,他连尖叫都没有,我明明比他高那么多,却只能躲在他的身后,他还有心思在密室里面拿着那些仿真人类肢体道具自拍,我有时候真受不了他,虽然我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他。


“明天我们去玩密室吧。”我扯下他的耳机,也扯下自己的,正式邀请他。“一定要那种特别吓人的。”


十八岁的傅韵哲胆子比十四岁大多了,我想证明给他看我的厉害。可是话说出口又一瞬间想到,我没有明天了,我只有一天的时间。


我连忙改口,明天可不能让在这个时空里的真正的傅韵哲受苦,毕竟今天夸下海口的是我,明天遭罪的人是他。

“还是改天吧,改天再一起去密室。”


他没有说话,就像是压根也没有注意到我的邀请这回事,我松了一口气,就随意地开始陪他东扯西扯闲聊起来,他的话也很多,可能是最近训练太累了,大家都要有一个情绪的输出口,有时候也会冒出一些很奇怪的话,为了避免回错话,我努力回想四年前的这一天我们都干了啥,但是无果,这只是很平常的一天,很平常的和大家一起度过的一天。话说多了两个人都很累,余沐阳安静下来,说自己有点困,让我把灯关了,他小时候总是这样,仗着我对他好就指挥我,我想我十八岁了,也该指挥一下这个小屁孩了,但是我的身体比我的脑子反应得更快,我还没意识到就已经起身去关灯了。


再躺回来的时候余沐阳的眼睛还睁着,毫无睡意的样子,我们便偷摸着躲着外面视察的经纪人,继续闲聊。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他聊天了。回头看花鸟岛之旅的镜头下,他们总说我们两个人说话有点尴尬的放不开,可是私底下,我真的很喜欢和余沐阳聊天,他说话很逗,总有点小幽默在,黄锐说他最开始是喜剧人人设,真的一点都不假。


我突然想到什么,问他,“鲨鱼,你会骑小电驴吗?”


“什么小电驴啊。”他看起来有点茫然,我想确实,现在还没到2020年,疫情还没有爆发,他还不用回芜湖上学,也不用一个人骑着小电驴上下学,最后不小心在那年夏日季到来之前摔伤了胳膊,天天在我面前故意晃悠来晃悠去地喊疼。


“没什么,感觉你以后也会学的,就是到时候注意点,别摔跤了。”我揉了揉鼻子,“你一定要记得啊,毕竟你那么傻。”


他静默了一瞬,看起来好像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的话,片刻才笑起来,嘲讽我。“你还说我,你自己先练会你的自行车吧。”


“少瞧不起人,我会学会的。”我想到少年如歌的时候大家有骑自行车的剧情需要,片场打闹还没有正式开拍的时候大家都尝试着载我,因为就我一个人不会骑。每一个人都载了我,林墨孙亦航池忆还有闫钶,只有余沐阳没有,为什么没有呢,是因为到时间拍摄了来不及了吗?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准备载,我已经不怎么记得了,只记得当时的我有点生气,没在镜头面前表现出来,私下却和他冷战。他晚饭时候拿着一瓶冰可乐跟我道歉,把冰可乐瓶身贴在我的小腿肚给我降温,对视的时候眉眼弯出软软的讨好的样子。“不要生气了嘛,哲哲。”他撞撞我的肩膀,手就那么一直拿着可乐瓶,也不知道累。


八月的夏天白昼燥热,晚上也没好到哪里去,我的头发因为高温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地搭在额头上,衣服面料也贴着黏糊糊的皮肤,唯有那块小腿肚透心凉的舒适,一下把我的怒火浇灭。又或者其实我早就没有生余沐阳的气了,我只是喜欢装给他看,然后让他来哄哄我,这样的伎俩我从小就会用,并屡屡得逞且百试不厌。



余沐阳对于我的话的反应,只是嗯了一声表示肯定,我听着却觉得他这是不相信我。算了,不和十三岁的小孩置气,况且他还是个缺牙巴





04.


“那鲨鱼,”我眼珠子继续转溜着,“你觉得我和孙亦航…航哥还有林墨哥谁更帅。”时间越是不多,我就越要把握宝贵的机会,问出我想问的话,聊天室里他最后选择了孙亦航还让我耿耿于怀呢,就是不知道十三岁的余沐阳审美会怎么偏向。


“你怎么突然和他们作比较。”余沐阳没直接回答,我想坏了,他肯定很奇怪这个问题,毕竟我们和音乐社的人交集不多也不熟。音乐社……确实啊,谁能想到下半年,我们就进了音乐社呢?


“那鲨鱼,你想进音乐社吗?”这句话我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声音很小,就想逗逗他。刚进音乐社那会儿,我们两个都新奇,这对于小时候的我们来说,好像是世界对我们敞开的另一扇大门,一脚踏入就会拥有一个崭新的簇拥着鲜花和掌声的奇幻世界,但是谁也没有料到比这些更早来临的是不欢迎、谩骂和造谣。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后来我们都习惯了,也明白成长的路上很多东西是由不得我们做主,也由不得我们避开。


他不像我预料中因为我这句“大逆不道野心勃勃”的话而吓一大跳,反而有些平静,看来小鲨鱼自己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也正常,易安中学的每一个人,谁没想过有一天可以进音乐社呢,那对于幼小的我们来说,就是做偶像所能想象和抵达的最终点的荣光。


但是没有人告诉我们,做了音乐社成员之后,接下来的路在哪里,实际上音乐社的人也不知道。后来黄锐和彭诗童找到了选秀这条路,一个接一个的送出去,但是选秀被禁之后,这条路也被堵死了。原际画的现状确实蛮尴尬,出去的人回不来,没出去的人永远也出不去。不过我找到了第二条路,虽然和黄锐他们大吵了一架,不被很多人支持,也无法面对粉丝们,但是还是踏上了回归“傅永杰”闭关学习的第二条没有人走过的路。


余沐阳会支持我吗?我躺在小小的床上看小小的鲨鱼,他现在的世界好小,十四岁的我的世界也好小,我们都不用面对那么多的选择和难题,真好啊,我其实怕做选择,更怕自己做不好。但是他一定是支持我的吧,总是叫我“读书人”的余沐阳,没头没脑在我选择闭关后给我发了“加油”两个字的余沐阳,从17年就开始形影不离的余沐阳,他一定懂我的。



“那你想吗?”他反问我。


我思考了很久,最后说,“想也不想。”这个答案是十四岁的傅韵哲和十八岁的傅韵哲一起做的。十八岁的傅韵哲已经不那么有执念,不再攥着某些东西就觉得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答案不止一个,音乐社不是终点。可是十四岁的傅韵哲才不会想到这些,他肯定很想很想,我想同样十三岁的余沐阳的答案也会是一样的,结果他直接照搬了我的答案,“我也是。”


我撇了撇嘴,我才不信他呢!我还想说什么,再扭头看过去的时候,余沐阳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可能真的困了。


我摁亮手机,手机显示时间已经十一点半,那还在发育长大中的小鲨鱼困了确实正常,可我不一样啊!我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了。这让我有点苦恼,好像还剩下很多话想说,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说。我拼命地想,要回去的那个世界……要回去的那个以后……


我把余沐阳摇醒,他本来也没有睡着。我想到新的话题了。“你有想过以后吗?”


“以后……你指的是多远的以后呢。”他打了个哈欠,突然勾住我的手和我玩手指游戏起来,我们以前经常这么玩,他们都笑说我拿手指就可以钓到鲨鱼,后来长大了我们再也没有玩过这种游戏了,毕竟已经知道皮肤贴着皮肤,手指勾着手指的暧昧性。可是现在不一样,我是十四岁的傅韵哲,那和余沐阳干什么都可以。


我把他的手指牢牢地勾住,他挣扎着却还是逃不脱,我得意地冲他笑笑,这才开始想他的回答。说实话,他这句话让我突然有点哑口,确实,多远的以后才叫以后呢,写作文都要从《给十年后的我》开始写起呢,十八岁和十四岁,才隔了四年,算什么以后。


于是我换了一个问法。

“那你说,如果我们长大了,会怀念小时候吗?”我舔了舔嘴唇,问他。


“你这个问题不还是没变吗?你说长大了……那这个长大到底指多大呢?”

他看着我,说话的样子和我跟他讲数学题时候钻牛角尖故意怼我时一模一样。


可是我没有心思去和他打口水架,我又开始想怎么样换个问法才能让余沐阳get到我的意思,结果他先开口了。“你说的是到你十八岁的时候吗?”


我点点头,想18年的傅韵哲和余沐阳的默契果然不是盖的。可是下一秒钟,他就文不对题牛头不对马嘴地反问我。

“那你十八岁的那天,快乐吗?”


这是什么脑回路啊!十三岁的小男孩果然想一出是一出,我心里吐槽着,努力回想四年前的余沐阳是这个样子吗,好像确实是的,他偶尔确实会和我说一些天马行空的事情,很幼稚。


他问我的是十八岁的那天,其实我的十八岁那天就是今天,是今天的另一个平行宇宙。那我快乐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是指的那一个十八岁“傅永杰”的时空里我快乐吗,还是指的是,在现在这个时空里,钻进了小小身体里的“十八岁傅韵哲”的今天快乐吗。


我敲了敲他的脑袋,含糊地回答他。“我快乐啊,我当然快乐。”为了不让他察觉到端倪,我又补充了未来时态。“我肯定会快乐的,毕竟十八岁嘛。”


“那就好。”他不知道为什么长舒了一口气,手指软下来,我也没有再用力,给了他瞅准时机的机会,抽出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得意洋洋冲我显摆。


“是我故意放你一马的。”我提醒他。


“反正你没钓到鲨鱼。”他咧开嘴笑,又露出了那颗摇摇欲坠的牙齿和旁边的缺牙。于是我也趁机逗弄他,“是缺牙巴鲨鱼。”这样子逗弄他的机会长大后可太少了。何况他过了这段时间,就再也不会是缺牙巴了,这是很珍贵的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能想到“珍贵”这个形容词。


“好吧,没钓到就没钓到吧,反正也钓不上了,鲨鱼要长大了。”我脑海里出现了十六岁、十七岁的余沐阳的样子,心里泛起难过。他说的对,我确实再也钓不到他了,以后的他确实很少出现在我人生的海域里,我变成最好的船长也无法捕捉到那个已经知道逃跑路线不会再轻易上钩的鲨鱼,又或者我没有再去努力捕捉和追寻他,我放弃了那片曾经我们熟知的海域,我们好像有了彼此不相交的某些生活。


他笑了会儿,看着我,突然安静下来,拿着我的手指主动的让自己的手指绕进去被扯住。


“你看,这不是钓上了吗?”他顿了顿,看起来很认真,睫毛却在紧张地扑闪。


“会钓到的哦,傅韵哲,你要有点耐心。”




05.


余沐阳说完这句话,很坦然地和脸颊开始泛红的我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指绕开,宣布这场游戏今天我获胜了,他问我开不开心,我附和着点点头。其实本来我是没有什么情绪的,但是看他因为我的点头而笑起来,看起来异常快乐的样子,我终于也出于真心的跟着笑起来,他身上一直拥有一种让人很容易就被单纯的快乐所感染到的魔力,小时候这样,长大了也这样,余沐阳是一个很温柔干净的人,所以我很喜欢和这样的余沐阳待在一起。


余沐阳和我一起笑了一会儿,开始回到之前我提问的那个问题上。我已经不记得那个问题了,可是他还记得,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钟看来有时候也不对。他歪头想了想,“到了那一天,一定会怀念的吧。”


他动了动身体,脚踢到我的脚,然后又开始笑起来。“毕竟现在很美好,不是吗?”


我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又觉得这个“嗯”不太能完全表达我的赞同程度,然后又补充。“我觉得现在我很快乐。”


手机的闹钟这时候正好响起来,提示我已经十一点五十分了,余沐阳打了很多个哈欠,我忍住了让他别打哈欠的想法,我想那样的话我就真的跟孙亦航一模一样了,想到这里我就有点想发笑,但是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余沐阳睁着眼睛,他的睫毛好长好长,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摸。


我想下一次如果我再有机会穿越,一定要穿越到他两三岁的时候,去看看他那个时候的睫毛是不是就是这么长,再问问他妈妈是怎么把他养成十二岁我们初遇时候的样子的,我还不知道他从出生到和我刚认识的十二年里都发生了什么呢。


我其实已经没有话想说了,毕竟这是十四岁的我已经非常熟悉的余沐阳,而不是别人,我和他度过了那么多的时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这样的平凡简单,和之后一直到22年的四年间一样。余沐阳和我有时候很不一样,但是又很一样,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哪怕到了另一个时空的十八岁,我也会这么坚决地肯定。所以我闭上了眼睛,任时间流逝。



52分。



54分



56分。



我突然睁开了眼睛。“鲨鱼。”我叫他,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有些哽咽。我以为我已经很满足今天一天的奇幻穿越了,我会内心毫无波澜的离开的,但是还是很舍不得,很舍不得这个永远吵闹的永远小孩挤着小孩的原际画大楼公司和宿舍,很舍不得十四岁的还没有想长开的我自己,很舍不得身边的这个总是爱戴帽子很耐心教我跳舞喜欢抢我第一口可乐喝的缺牙巴。


这是十三岁的我再也不会遇见的余沐阳,哪怕是十七岁的余沐阳,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你说我们长大了,也会像现在这样好吗?”




余沐阳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都睡着了。我知道没有时间了,但是我不想去催他,我想没有答案也可以,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只是我一时头脑发热下问出的问题,本来就是无解的,他才是十三岁的小孩,未来谁说得准呢,十八岁的我,也不敢给出一个确切的“会或者不会”的答案。




59分。


他最后闷闷地开口回答我,“可能吧。”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也不是十三岁的鲨鱼会说出来的答案,这个答案只会是推拉别扭装不熟的以后的我们会说出来的话。可能是我还不能完全懂余沐阳这个偶尔喜欢装深沉的很聪明透彻的小孩,我以为18年的时候我们的关系那么那么好,他那么黏我我那么黏他,他的答案肯定是毫不犹豫的“一定”。



“我还没说完呢。”余沐阳突然拿起手机,点开时钟app,看着电子屏幕上的虚拟圆盘时钟上的秒针一下一下地朝着最上面的12刻度靠拢。他看着时间,我看着他,世界很安静,只有我们的呼吸声和手机模拟出来的分秒流逝的滴答声音。





59分50秒。




“傅韵哲,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永远这么好。”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60分。




“傅韵哲,生日快乐,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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